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佐藤回到座位上,嘴角挂着笑,内心还在吐槽着“果啾啾啾”。她没有注意到,健屋花那工作休息时时常摆弄的那枚戒指,和出现在手机上的联系人头像一样。只是想,现在的人染发真普遍,健屋这个粉白色发色的人,姐姐竟然一头黑发。 白雪巴当然不是健屋花那的姐姐,她初中才认识健屋花那的。那个时候的健屋花那可不是这样的形象。健屋现在的刘海长到整个右眼若隐若现,进手术室的时候还需要先用夹子固定好再塞进帽子里。 并不是说初中的时候她的刘海就短了,只是那个时候是遮住左眼的,完全遮住了那两颗俏皮的痣。 当时白雪正在参加排球部的晨练,围着校舍跑圈。第一遍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就隐约听见有人在抽泣,白雪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结果第二圈,第三圈,每次经过都听到了。在意得不行,这个时候根本没到早会时间,学校里的学生不多,如果真的有人抽泣,也许是很严重的事情。 跑了几圈之后,借口说自己痛经,白雪巴跑到了小花园里。抽泣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但没过几秒还是有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花坛的下方传来。 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也许站起来并不娇小,但此刻的她正埋头缩成一小团,双马尾也耷拉着,像是无精打采的小兔子的两只长耳朵。 这个女孩子白雪巴有印象,比自己小一级,在学校里时不时也有看到。很文静的孩子,路过她班级的时候,往窗户里望的话,十有八九都能看见她在座位上看书,小小的手捧着的书也小小的,不知是文库本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果然还是发色和发型吧……浅到可以说有些接近白银色的粉色头发,还有长到遮住眼睛的刘海。其实看到她在看书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这就是老师说的用心看书吗?眼睛看不到字的吧?” 这样文静的女孩子,也是运动部的吗?这个时候除了运动部晨练,合唱部练声,别的社团应该都不会在室外,再把注意力放在女孩的着装上,的确是穿着体操服。 “你没事吧……”想要说些什么,出口却是这样无用的被用烂了的句子。这女孩子都缩在墙角哭了,能没事吗? “你……你不要过来……”女孩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听上去就像是快没墨的圆珠笔,竭尽全力在纸上画出直线,但是只有断断续续的,浅浅的墨点。 如果在这里停下的话,这个孩子会怎么样? 会不会在这里蹲到双腿发麻,直到被巡逻的风纪委员发现?会不会没有时间换回制服就去早会?甚至翘掉课都是有可能的吧…… 白雪不想要这样的事发生,不管之后她出现任何一种情况影响上课,对这个认真的孩子来讲都是一种二次伤害吧。 像是接近一只野生的小动物一般,白雪抬起自己的手,确认手心没有汗之类污浊的东西,然后轻轻的,放在了女孩子的头上。女孩子也真的如野生的小动物一般,发出了“呜”的声音,却没有反抗。 试探过后,白雪巴就开始抚摸她的头,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女孩子抬起头也抱住她的时候,白雪看见的是一脸的泪痕,已经花了的淡妆,红肿的眼眶,而那几乎变成了识别标志的刘海却被剪得乱糟糟的。如果是在路上看见这样的刘海,白雪大概会觉得有些滑稽,此时,理所当然只有心疼和怜惜而已。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的左眼。和右眼没什么不同,但是眼角下,有两颗小小的黑色的痣顺着下眼线排列着,像是遗落在海边的两颗小小的黑珍珠。 “你左边原来有痣啊……为什么要遮住呢,这么可爱?”怀里的温度让白雪觉得在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动物,一用力就会受到伤害。 这么说了之后,那个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白雪巴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叫健屋花那,两颗可爱的俏皮的痣让这个本来就惹人怜惜的女孩子更加容易吸引人的眼光了。初一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联谊,结果对方学校的男生,四个人有三个都向她示好。虽然健屋花那拒绝了所有人,但是这反而更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想方设法将自己可爱的地方之一藏了起来。 就在昨天,又被人堵在校门口告白了。于是今天,晨练前的剑道部更衣室里,就被几个人围住剪了刘海。 那是健屋花那的潘多拉的魔盒,痣就好像是她的无法实现的Elpis。白雪巴是第一个把这份难以驾驭的美好抱紧的人。 在那之后,没有谁主动提起要怎样,但是她们变成了会一起上下学的关系,家住得方位不一样,一个上行,一个下行,车站成了她们挥手说明天见的地方。 训练到更晚的时候,白雪家会让司机开车来接白雪,她甚至会要求司机先把健屋花那送回去。往往司机某一次看向内后视镜的时候,这两个女孩子已经歪着身子靠在一起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牵着手睡觉能让她们在梦里见到彼此。 到了要决定去哪所高中的时候,白雪巴并不想直升。虽然自己的朋友圈子会被保留,但相应的,自己也许会被期许留在排球部打排球,但是她想尝试更新的东西。 她也是这样对健屋花那说的。 所以,当追随着她来到男女合校的健屋花那跑到游戏厅找她的时候,白雪真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就是你所谓的尝试新的东西吗?!”明明盛气凌人的是自己,但是健屋花那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旁边的朋友们在嗤笑,已经投币的游戏机正在运转,一局游戏的时间就要过去。白雪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在健屋花那没有一起的一年,的确做了很多出格的事。 这都是她的自由,但是,她突然想到,当时剪健屋刘海的人里,是不是就有自己这样的人呢?社团活动会去,上课也听,但是并不是什么遵规守纪的好学生。如果她们只是在这所高中相遇,她会失去和健屋花那一起的机会。 即使白雪巴自己清楚,她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健屋花那和白雪巴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多长呢?放在以前,这些时间足以让她们在车站挥手十次,一起在车上睡去五次,或者更多。 这不到一个月里,健屋花那并没有避开白雪巴,她只是静静看着。在迎新晚会坐在前排看着作为轻音部主唱的白雪巴握着话筒和着伴奏歌唱,在游戏厅外看着她在跳舞机上舞蹈。白雪巴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事,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的,叛逆是一回事,但是她还是她,是不会做过分的事的。 在确保了白雪巴还是那个白雪巴之后,健屋花那才在自己的社团活动结束后,等在轻音部门口,在白雪巴出来的时候,偷偷拉住白雪的衣角。 关系的变化是之后的事了。年龄的差异注定了二人会有一段距离,而当时很年轻的忍受不了距离的健屋小姐,高考结束后立马就飞到了白雪的租屋,为了备考那么久不见,真的是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现在的白雪巴还在努力帮健屋换上睡衣,但是大概三次不成功之后,她放弃了,只是勉强把人拖去卸了妆,刷了牙——健屋险些被泡沫呛到,温柔地抱去床上,在她的刘海上啄吻一下,盖上被子。 盖上被子,就像盖上了潘多拉的魔盒,白雪巴拥抱着她的Elpis,这也许不是她可以拥抱的,但是至少现在,她正把她抱在怀里。 第15章 寄居 人很是含蓄,他们经常把长长的,剪不断的情思用各色的墨水写在薄薄纸上。这还不够,还要把几张纸重合好,小心翼翼的,折叠,再折叠,放进小小的信封里,用贴纸封好。接下来,鞋柜,书包,抽屉,都会变成邮筒,存储这小小的又深深的心思,等待着被开启。 白雪巴当初就是这样知道健屋花那的想法的。她不能免俗,也爱这种袒露出来一点的小心思。 毕竟只要一块石头透出哪怕一点莹绿的光,就会被人窥视,想要打开它,去窥见所有。只是白雪巴比常人更小心,她更喜欢抱住它,只有自己知道。 人是很奇怪的,他们会用看不见的东西去表达摸不到的东西。“我发自肺腑地爱你”,“我的心脏为你跳动”,这种俗气的不明所以的话,难以想象,人们用了很久了,甚至无言地达成协议,认为这是深情。 健屋花那最后一次和白雪巴坦诚相见,是在无影灯下,反着光的器具一起。白雪是赤裸的,而她却全副武装,只露出强忍着泪水的通红的眼睛。她爱死了那副近乎无暇的容器里寄居的灵魂,可就算是这样美好的躯壳也留不住她。 健屋的想法在那日之后变得诡异,如果白雪巴真的是一只寄居蟹就好了,她灵魂的离开,只是为了找寻下一个更好的容器。她亲自让这幅躯体不再接近完美。 她打开白雪,小心翼翼地,一如多年前那人展开她写的信。白雪也曾对着那寄托了情思的笔墨一字一句地仔细看,仿佛是在瞻仰书法名家的真迹,去记住她的运笔。 仔细看着她的内里,健屋花那触及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血液,她的一切,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第一次吸烟,健屋意外地没有被呛到。 第16章 渡河 巴总是给我梳最端庄的发髻,可是那麻烦,一点也不舒服。但是我父亲喜欢我这样,说看上去更像我的母亲。 明明需要出门拜访他人的时候,或者见客的时候再梳发髻就好了。 因此我很喜欢这个新来的侍女。她比我大几岁,像是姐姐。虽然我从未有过姐姐,只有一个兄长。 花那会在我给父亲请安过后悄悄的,帮我把脑后的一个小绳结松掉,如果下人开始忙乱,那必是父亲过来了,花那会最快地帮我束上。 我倒是乐意这样,其实就算被发现了,我说是我自己松开的就好,父亲不会太责备我。但是巴并不这样认为,我从她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了。我本以为巴会和别的侍女一样,和我说给犯上的花那惩罚,让她和去马厩,刷毛洗地。但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们两个在我习女红的时候悄悄在院子里争执。这是我的乳娘告诉我的,乳娘说的话不会有错,她对我就像对她自己的孩子——即使她和她的孩子只见一面。虽然乳娘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巴和花那我只能留一个。 但这是个很艰难的选择,巴照顾我很多年了,乳娘不会的童谣也是巴唱给我听,父亲批评我之后睡不着的夜里,也是她跪坐在自己床边陪伴。 如果两个人真的要有矛盾的话,我果然还是倾向于让巴留下。尽管我真的喜欢花那。 本以为她们有很深的矛盾,但是好像并不是这样,我是今天晚上才发现的。我要开始见别家的公子了,饮食被管得很严,夜里经常饿得睡不着觉。可是无论我怎么抱怨,巴也只是安慰我,等我被哪家好公子娶去做妻,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用再这么饿了,也不用每日习规矩练女红。 巴和侍奉我的花那一起住在院子那边的下房,她回去过后一会儿,花那就偷偷来我房里了。 见到花那我并不是很开心,至少在她展开那块包着馒头的白布之前,我还是想臭着张脸给她看的。 我平时吃的馒头里往往有点肉,或是豆子,但这个馒头里包着的不过一点烂菜叶,是伙房做给下人吃的,嚼起来像是在咬我自己的草席,干瘪干瘪的,没有什么滋味。花那给我倒了些水来,我才勉强咽下去。 吃饱了的我睡得很香。我梦见兄长从前线回来了,和他的侍卫兼友人佐藤一起。与其嫁给不认识的公子,我更希望嫁给佐藤哥。 如果更饿一些就好了,这样包子就不会剩下一小块,还被我随意扔在木几脚下。甚至扔得更远一些也好,可偏偏那个位置,我们谁都没注意到。反而是从前线回来的兄长发现了。 我说是我吃的,本以为兄长不会责怪我,毕竟他此次来是给我看他受赏的太刀和玉的。结果,花那、巴、乳娘和另外的侍女跪了一排。兄长说,侍女中定是有人对主子不满,才让主人跟着吃“猪食”。 我看到健屋的腿动了一下,我以为她要起来认罪,但是巴却先一步以膝盖作足,挪到了兄长的脚下,说是自己看我饿,把自己的晚饭给了我。我以为花那定是在巴睡着之后才出来的,但看来,巴应该知道是花那做的。她没有理由袒护任何人的,更何况是花那。 这件事本来有人顶罪就过去了,可花那也抬起头来,说是她做的。 如果她没有抬头就好了,她就不用和巴一起去受惩罚。如果她没有抬头,佐藤哥就不会因为她的美貌看上她,想要娶她为妾。 我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只得让她从下房搬出去,去接受礼仪教养,给佐藤哥做妾室。 只是几天之后,她和巴一起消失了。 我们没能派人找她们,外面太乱了,因为河那边的人要打过来了。 佐藤哥还念着花那,当他被抬回来医治的时候,我在他身旁陪着。“花那和那个高挑的侍女,在河的那边。”想来是打过去的时候在哪里看到了吧。他后面说的都是些听不懂的话了,没多久就浑身发烫,直到死了,温度才降下来。 我们处在劣势,我牵挂的人战死了,我也并不反感渡河去联姻。 渡河的时候,撩开窗帘,看到的都是东倒西歪的稻草人,只挂着几片茅草的荒废的民房,没有见到可能是花那和巴的人,如果见到的话,能当我的陪嫁丫鬟多好。 再后来,我染了瘟疫,这种病每次打完仗都会流行起来。我浑浑噩噩地,坐着的船也一摇一晃的,要渡河,才知道,佐藤哥说得没错,花那和巴,在河的那边。 第17章 昙花 1. 有个小小的身影躲在自己附近哭。 今年是哪一年了呢?白雪巴没有概念,她脑内的时钟还停留在上次闭眼的早上七点,程序还在叫嚣着,快去叫花那小姐起床,不然她去学校就会迟到了! 但是同时,她知道,这已经不是需要去叫小姐起床的时间了,因为上次闭眼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帮忙,厨房可不是这么昏暗的弥漫着潮湿气息的地方。这样一思考,也许自己不应该醒来才对。虽然设计者给了自己很接近人类的机能,但她的电源可不是声控的,怎么会被这个小女孩唤醒。 所以啊,小女孩,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不要再哭了,这里已经很潮湿了。 人工皮肤已经残缺不全的大手,轻轻地搭在了女孩肩膀上,那女孩停止了哭泣,是被吓住了,转身逃跑了。 光亮刺激白雪巴的眼睛,只是数秒而已,那厚重的门被小女孩缓缓推开,让外面的光进来了一丝。那一束光很是通透,是属于外界的东西。在那束光中,这地下仓库空气中的尘埃无处可逃。 她仅仅看见了那个女孩一角衣袂,是看上去就很贵重的裙子。 光线在女孩身影不见之后的几秒,就彻底消失了。 2. 如果自己应该在这里永眠,为什么会再次被小女孩唤醒呢? 白雪巴以为她被吓到一次过后就不会再来了。毕竟自己被丢在这里,搞不好已经残缺不全了,皮肤脱落,露出下面的冰冷的电路,或者哪些零件已经脱落——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希望自己的脸还是完好的。 小姐曾经很喜欢她的脸,她自己也很喜欢。小姐很喜欢她那最先进最温柔的一切。 更何况她也不想吓着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被起诉,被回收——但已经在这地牢一般的地下室了,其实别的事都没有这可怕。就算不被起诉,她也不想伤害小孩子。 这孩子胆子真大,就坐在她边上,絮絮叨叨着:“你和我一样没有朋友吧?你叫什么?我叫二条!虽然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成绩可好了!” 二条……这里已经不是健屋家的宅子了吗…… 白雪巴想要回答,但是发出的声音却让她自己都恨不得立刻切断电源。“白……雪……巴……”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贫民窟的下水道。 连她引以为傲的被小姐无数次夸赞的声音都不在了。仿生人不能伤害自己,除非这会导致人类受伤害和违背人类的命令。白雪恨不得小姐命令自己毁掉自己的芯片。这样的声音小孩子怎么可能不害怕。 但是二条没有畏惧,她只是继续絮絮叨叨,说今天老师奖励给了她一朵昙花——实际就是一枚模拟贴片,把它贴在身上装饰,那里就会开出一朵幽蓝的发出微弱光线的昙花。二条跪在地上,把芯片贴在了白雪的肩上。 3. 都说昙花一现,但是这朵花直到二条上了初中都没有凋谢。 这几年二条每过几个月就会来,和白雪巴说说话,把各种事情给白雪巴讲。白雪意识到,真的是过去很多年了,现在连学校的老师都是一个人类一个仿生人,大小姐学校的女孩子们甚至开始用专用的仿生人去享受自己的青春了,心理或是肉体上的。 时代真的变了啊……明明自己那个时候还……嗯?自己那个时候还怎样?对话越多,白雪巴越意识到,自己的存储被清空了一块,虽然清理地并不干净,有些许的残留。 如果没有残留就好了。这种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违和感的感觉令她抓狂。于此同时,她注意到,自己想不起小姐的细节了。明明她的数据里连小姐的虹膜验证权限都应该有,她应该记得小姐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根手指的指纹——即使开启操作面板只需要右手拇指。 可是瞑目思考——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可能连眼皮都没有了,却什么数据都调不出来。只是那个孩子,带着小姐的影子。她突然意识到了,那个孩子之所以可以把自己叫醒,是因为她太像小姐了——比平常人都要穿透性强的声音,时不时有的关西腔发音习惯。自己大概年久失修,已经不能完美识别小姐的声音了,因此才会被叫醒。 白雪很想问问二条,健屋花那小姐可还安好?这里是哪里?这是哪一年? 可是面对着那个把自己当知己一样说着学校发生了什么,说着爸爸妈妈想让自己去选研发选修课,但是自己更喜欢修复仿生人,修复那些可可爱爱的仿生动物的人,她问不出口。女孩说,等自己有能力了,还可以把白雪巴接出去——让家里人帮忙肯定是不现实的,因此要拖动白雪巴,她也会去练习体力。 二条是个很好的孩子,白雪巴不忍心用自己那像是被碾碎的易拉罐一样的尖锐而干瘪的声音去打断她。 在某次倾听时,白雪巴那在她的时代最先进的续航也到了尽头,一点知觉也没有了。这并不像睡眠模式,她不知道人类的死亡是怎样一种体验,但如果像是现在她所体验的这样,伴有恐惧,无力,以及她的机能所能支持她感受到的一切负面情绪,那么她可以理解人类的弱小了。 坠入深渊失去意识的感觉,并不很好。 4. 二条这次带进实验室的机体没有经过学院的审批,她是带着自己的几个研究生助手把这具已经锈了的大家伙搬进来的。 修复是很困难的事。仔细查看白雪巴脖颈后的生产批号,就会发现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产品了。 “哇……‘女王’机体定制款……定制的可都是独一无二的……科技史课本上的那一台可没有这个这么好看——当然我是说她还完好的时候。” “你就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助手B忍不住调侃,“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她可真是很好的仿生产品了,续航和待机可真棒。登记一下的话,老师的实验报告又会丰富不少,申请职称不是更有利吗?” “这种事我自己知道,但是她不是一般的机体。我母亲告诉我,她有一个仿生人的旧友在家宅的某处沉睡着,如果可以,让我修复她。这是在治疗我和母亲的朋友。” 二条自己也清楚,与其说是和白雪巴一起长大,实际上是她单方面长大的过程,对于白雪巴来讲,是一个意识模糊,渐渐锈烂的过程。她想把白雪巴的机体恢复,数据也恢复好,给母亲一个惊喜,自己也要表达感谢她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陪伴自己。 零件的替换和修复是比较简单的。一个月之后,看着外形已经恢复的白雪巴,二条才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去房间里偷母亲的卡想给自己买一台仿生人的时候,看到了旧钱包里有一张动态照片,还穿着高中制服的母亲揽着女仆装的高挑女人,亲吻着那女人的侧脸。那高个子的女人慌张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却没有忍心推开娇小的女生。 数据只需要恢复就好了,但是,回忆起母亲的那张照片的二条,没能忍住想要用模拟器去演绎和读取。直觉告诉她,母亲和白雪,不是单纯的主仆,甚至不是单纯的朋友。 这个过程耗费了三个月。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但是真的戴上头盔去体验三十年前发生在宅子里的一切的后,她开始动摇了。 5. 白雪巴是健屋花那定制来给自己做生日礼物的。这种可以决定一个仿生人的感觉很奇特,像是自己孕育的——虽然她的老师告诉她,真正的是她自己的仿生人应该是自己去设计研发的,而不是去定制,毕竟定制能做的只是一部分设定更改而已。 但是她很爱这个自己定制的礼物。’女王’机体用来当生活玩伴和家务助手在他人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因为这一般是那些不幸失去女儿或者妻子等女性亲友的人定制来充纪念甚至充当亲友的,即使这种让仿生人以为自己是人类的行为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白雪巴不一样,她知道自己是仿生人,她并不是原先就有的谁,她只是一个少女定制来陪伴她的,甚至性格和面貌都并不是完全是健屋花那制定,而有随机程序的部分。 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有一个可以聊天的温柔的大姐姐是很奢侈的事,健屋花那喜欢她喜欢到想要伪造学籍让白雪去当她同学的地步,甚至白雪巴因为程序原因偶尔透露出的呆呆的一面都让健屋花那心动。 白雪巴并没有像其他同批定制机体那样,被编入爱着某些人的情感和情绪,她本应该是服从命令的机器,但是她没有这样。说明书上并没有写她能够对别人产生“爱”这样的情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数据库里只有健屋花那才能操作,所以才会在健屋花那枕在自己膝上的时候产生想要俯身去亲吻她的冲动。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本应该按照规则叫她花那小姐,却为什么想要在她耳边轻轻地唤她花那。 知道自己想与主人亲近,但是她不可以。她知道自己也许应该拒绝主人的邀请,但是她不可以,她不能违抗命令,也许,也不能违抗自己本就不应该有的“本能”。定制机体本身是可以作为替身用的,自然,可以用于恋爱与生活的所有功能,都不会少。白雪巴也没设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花那小姐必须数据以外的其它身体数据,她也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在她耳边,轻声唤她花那。 在那几个月里,她们沉浸于彼此,不去思考之后的事。 对于事情的败露,白雪巴没有什么头绪,却并不觉得意外。被击碎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她却平静地接受了。只是觉得,等花那放学回家,她大概会很伤心。 6. 二条终究还是没有忍心把白雪巴放回母亲身边。已经失去一次爱人,她不忍心让这个已经变得不寻常的仿生人再去面对一次。仿生人不能伤害她自己,她不敢想象强忍着痛苦不能发泄有多难受,而她同样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再见年轻时的爱人时会是何种心情。 她给白雪换上了上好的裙装,再找来昙花芯片,贴在白雪的左胸。 白雪就这样躺在实验室的睡眠仓里,伴着幽蓝的昙花,做着有关于那个粉白色头发,有着俏皮虎牙的女孩子的梦。 也许梦醒时,昙花是她们重逢的点缀。也许梦醒时,昙花已经谢了。 第18章 狡兔 ***** 第一次注意到健屋的时候,就觉得她很适合做一只小兔子。 她就从我身边跑过。当时也许是在化妆,束发带还在她的头上,是灰色的兔耳朵款式的。她还穿着拖鞋,跑起来后脚跟的鞋底打在瓷砖的路面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愉悦地跳着下楼了,没过多久,又捧着一盒沙拉,一蹦一跳地经过我眼前,上楼去了。 没记错的话楼上是新生的楼层。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是大学新生什么的真的没搞错吗?明明这种天真可爱在高中生中都很少见了。 既然在一个寝室楼,那见到她的机会就很多了——只是见到她,并不是见面,她没注意过我。 这学期,我最喜欢的时候是周三。并不是我那天课少或是别的原因,而是那天我去上课的方向和医学部实验楼是一个方向,而楼上那个女孩子,一般会走在我前面。里面是朴素的T恤和短裤,外面却套着长长的白大褂,背后印着学校校徽医学部部徽。 她在我前面迎风走的时候,头上的呆毛和白大褂的衣角都会被风吹得飘动起来,可爱到让我憎恨自己词汇量匮乏的程度。 虽然总是这样悄悄注视她并没有打扰她,但是我还是有自觉的——我是指自己像个变态这件事。 我已经大三了,别人大三已经在准备毕设毕展了,我还分心去关注一个没有交集的新生,真的是奇怪的一件事。 本来以为真的没什么交集的,但是在大三第二学期,我为了修完最后几学分而随意选的通识课上,却和她分到了一个小组。 这门课是个绘画课,我的绘画水平就是普通的及格线水平,我也就是水水学分,完全没有想要认真的意思。但是旁边这个女孩子画得可认真了,甚至想要把充当静物的梨上那个倔强翘起来的果柄的弧度都去还原。 坐在斜后方的我随便画了几笔,就不想再注视那个梨子的柄。 比起果柄,那女孩子的呆毛更有意思。我以为那会是更加柔软的存在,但它就像那硬硬的木质的果柄一样,有着自己固定的弧度,女孩仰头观察和埋头作画的时候,它的运动弧度并不那么大。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梨被我画上了一个粉白色的呆毛状的果柄。我真的很傻,还很肤浅,仅仅是知道那人的外貌而已,就已经移不开眼了。 她认真在之后有了回报,画被摆在了讲台作展示。而我也就是那时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姓氏的,画的右下角有着小小的署名,秀气的三个假名。 和她第一次搭上话是去洗画笔的时候。我不喜欢颜料的味道,无论怎么洗,那种味道都有些许残留在手上,学校洗手间自带的洗手液根本不敌。 “前辈,用这个吧?”健屋就在旁边,把她自带的洗手液递过来。 “谢谢。”其实有点在意“前辈”这个称呼,虽然我的确是前辈,但是她怎么看出来的?我有那么苍老吗? 该说不愧是医疗系吗,手部卫生做得真好。瞥了她的手一眼,也是白皙纤细的,没有做美甲,连指甲都是剪得短短的,很圆滑的样子。 她在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洗手,真不愧是医学生。 恕我直言,我又一次看着她入了迷,只不过这一次是看着她的手。 ***** 我以为抽烟的手会有什么不好的印记的,但是看她洗手,只觉得这样的手指真的是尤物。甚至擅自想象了这样的手指按动快门的样子。 啊,啊,我又在瞎想了。 我是知道这个住我楼下的前辈有抽烟的习惯的。我第一天入校的时候,是在晚上,看错楼层了,结果一把推开了这位前辈的宿舍门。 前辈正倚在书桌上,出神地看着斜上方的吊灯,吸一口烟,然后就吐向吊灯的方向。 似乎是对从自己吐出的烟雾中看那吊灯感到满意,她轻轻笑了一声。 说实话,看上去是个奇怪的人。但是她的侧颜弧线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她琥珀色的眸子在只有吊灯作为光源的宿舍里反着光。 她痴迷地看着烟和灯,我痴迷地看着这样的她。幸好我始终不是那样懂得欣赏的人。拖着行李箱逃去楼上的时候,前辈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过。 大概是一个月之后,教学楼的入口处出现了前辈的摄影作品,是那盏烟雾中的吊灯,左下的作品介绍旁边写着作者的名字:白雪巴。 相框里只有烟雾和吊灯——这是当然的。只是我想,要是我能把和她的初见拍下来就好了,我的相框里会有那个高挑的,静静的痴迷的她。 我有和高中的友人谈论过我对一个前辈感兴趣——还没有告诉她那位前辈是个女性。很快就发现这种事情上,友人总是比本人还冲动的。 “花那终于也要和人来一段浪漫爱情故事了吗?!快给我看看是哪个帅哥!!”友人激动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初高中都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别人在和男朋友接吻的时候,我在和我的长笛嘴对嘴。是真的对交男朋友这件事没那么感兴趣,也不是没想过,但总是还在暧昧的时候,自己就不想继续了。 明明以前是那样连暧昧都不愿意进行下去,现在对一个根本就不熟,甚至都不认识的有这样的兴趣,那可真是有些可笑。 一见钟情这种事真的存在吗?还是说就只是进了大学校门而已,自己就变了很多? 不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到了第三学期,我变得更想看见她,即使这样会显得自己像个变态。 我开始贴着面膜悄悄地从她门口经过。毕竟只见过一面,顶着面膜我家人都不一定认得我,她一定也不认得。 如果,如果她察觉到了,来问我,甚至是,我觉得她也对我有意思,那我就…… ***** 最近这只小兔子总是出现在我寝室门口。 几天后我确定了,这不是我的错觉,她经过我这里的时候还会微妙地停顿一下。看上去很爱护自己的皮肤,每天的面膜都不一样,但是那标志性的粉白的头发,以及她一直再用的灰色兔耳朵的束发带仿佛是在对我说:“这出变脸戏剧的演员并未更换。” 可是,我想看那张可爱的脸啊,想要近距离看看那两颗俏皮的泪痣。说实话有一次,那个会自己冒白色泡沫的黑色面膜还是吓到我了。 农夫会守株待兔,但是我并没有什么柱子给她撞,撞疼了她我也心疼。试一下吧。如果我出错了,我就当,就当她敷着面膜,我认错成别人了。 “那个……” 我还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不如说我还没有构思好要说什么,就看到小兔子又来了。但只有一件事我确定了,我的确是这只小兔子的目标。 “白……白雪前辈……” 她知道我的名字,我站在她面前,她紧张得都在发抖了。虽然说我也是,紧张得有些不知道在说什么。 “健屋……” 我们大概对视了几秒。我还戴着框架眼镜,而她的眼眶周围还是涂抹上去的墨绿色面膜。 她没有怀表,也没有赶时间,但还是悄悄地,拉住了我的袖子,找到我的手,勾住了我的小指。用这种方式,把我拉进了她的兔子洞。 我一辈子都不想出来。 第19章 羽衣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校红十字会又来宣传捐赠旧衣服的事了。健屋花那又一次打开宿舍的衣橱,看了看那个大号的卡其色不透明的防尘袋。 单手拿出防尘袋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有些沉,但那是金属的衣架和厚重的防尘袋的重量。就算是不打开防尘袋,她也知道里面那条连衣裙摸起来是怎样的,甚至记得手指抚过它时,那种柔软的,有点痒痒的感觉,以及第一次拿到它时,前任主人用的衣物清香剂的味道。 防尘袋的拉链很顺利地一下拉到底,健屋花那愣住了,像是大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同学?”门外等候的工作人员有些迟疑,“虽然我们是宣传要捐赠旧衣物,但是不用勉强的。”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转过身,礼貌地笑了笑。 几秒之后,防尘袋的拉链又一拉到头,关上了。 而不知道什么地方,将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穿上健屋花那才买没有很久的白衬衣。 健屋花那其实还会遇见那连衣裙的原主人。 这是她并不期待的事情。已经大四,本来在实习期的白雪巴偶尔还会出现在公共教室里,听着与她专业无关的课程,大概只是为了完成学分任务而已。 睡过头差点迟到的健屋从教室后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朋友挥手就跑了过去坐在她旁边,直到笔记本掏出来,自己的心跳不再像鼓槌直接敲打着自己的鼓膜,她才闻到自己曾经很熟悉的,甚至某种意义上是为了她而存在的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那个高挑的女人就在斜前方,如果是以前的以前,健屋会直接戳戳她的背,让她稍微弯点腰,“巴,后面的同学要看不到投影啦——” 那时的白雪会听话的猫着腰,侧头来,捏着嗓子,说:“我知道啦——不过健屋要好好挺直背哦——” 现在健屋只是越过白雪的头顶,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投影上的演示图上。 可是她的眼神总是飘向白雪握着钢笔作笔记的修长的手,飘到她的笔记本上。她的字,还是和那封被自己烧掉的情书上的一样,还是用着她喜欢的蓝黑墨水。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免翻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箱:bijiyinxiang@gmail.com